沈听觉为了确认，再次问道：“大爷，您说晚上出门，不能踩到扫帚，这是怎么个回事？”
老人微微抬头，露出发黑的牙齿说道：“你家里老人没教过你吗？晚上出门要是踩到扫帚，会有人跟着你回家的。”
沈听觉问道：“人？”
老人面无表情道：“是不是人，谁知道呢？”
但他这么说，显然是教过自己的孩子，那么厉鬼将之作为杀人条件之一，倒也并不为过。
“大爷，我踩到扫帚了，那现在怎么办？”
“会有人跟着你，一直跟着你，只要到了晚上，你走在路上，听到的就会有两个脚步声。”
“这样的话，大爷，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吗？我不想晚上出门，一直有东西跟着我。”
沈听觉努力使自己显得有些害怕，但老人似乎没有看他半眼，只是默默站起身，他还挺高的，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，高而且壮，虽然不及沈听觉高，也没有他壮，至少在同龄的老人中，应该是很不多见的。
他转过身，往房间走去，说：“来。”
沈听觉连忙抓住摄魂灯站起身，跟着他，拐入走廊，左右两间房，往身后那间房看去，窗户被封住，如果没有手里纸灯散发的微弱光亮，那几乎就是黑暗阴森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。
但老人走进了另一间房，有一扇窗户透过清浅月光的房间。
沈听觉猜想着，身后那间不透光亮的房间，可能就是老人摆放儿子骨灰盒的墓房吧。
他倒是想进去看一眼，了解更多关于厉鬼的线索。
要想激活完整图鉴，现在的手段只能是把厉鬼消灭，踩扫帚可能是厉鬼杀人条件之一，既然他已经符合这一个厉鬼杀人条件，余下的，大约就是找出另外一个至多两个杀人条件的问题，只要完全符合之后，厉鬼自然就会来杀他了。
他的计划是在厉鬼显化实体触碰他时反手抓住厉鬼并且使用技能“封鬼之力”，之后再以鬼哭斧子将它消灭。
但问题在于，厉鬼触碰他的方式是未知的，溺死鬼会从水中现身，吊死鬼则会从高处放下绳索，因此，如果可以在触发厉鬼所有杀人条件之前，再知道，不，哪怕只是对厉鬼的杀人手段有所猜测，那对于应对厉鬼的袭击以及反制，都会更有把握。
一间存放厉鬼起源之物的房间，想来多少会有一些相关线索。
可是，穿着格子衬衫的老人已经在前面的房中，他抬手，压在卫生间门外，又弯腰拍了拍宽大的裤子，回头说：“来。”
沈听觉便只得放弃去第七病人墓房一探究竟的想法，直接走进老人所在房间。
房间内只在墙角摆了一只极小的柜子，地面则铺了一张硬纸板，随意散乱地堆了一团被单，连枕头都没有。
想来，这就是老人的住房。
可是，他的关注点，并不在房间内部装饰上。
沈听觉站到老人身边，目光顺着他手指方向落在卫生间内，将摄魂灯稍稍提高，微弱的光亮，落在黑色的水池表面，因为二人走来，踢到了一颗石子滚入其中，便泛起了涟漪。
一般楼盘卫生间的下沉池，深度会在30-40厘米之间，哪怕这卫生间不大，只三四个平方，可沈听觉目之所及，下沉池中水面几乎要平齐楼板了。
一个没水没电的废弃楼盘之中。
以及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。
无论如何，沈听觉都不认为具备将一个卫生间下沉池灌满水的条件。
这很不寻常。
他盯着水面，没有窗户的卫生间内，只有纸灯那一抹微弱的光亮，根本看不清楚水下有什么东西。
“大爷，这是什么情况？”
老人说：“看清楚。”
沈听觉便往前走了一步，低头，但依旧看不出这水池中存在着什么稀奇的东西。
老人站在门外，红色的格子衬衫，宽长的单薄裤子，显得格外别扭，清浅的月光落在他左半边脸上，那张遍布斑点，一整个晚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，突然表露出一抹疯狂的狰狞，他微微咧嘴，发黑的牙齿紧紧咬住，猛然抬手，朝前推去。
眼中，那提着斧头纸灯的背影越发近了，只差一下，就能把他推入水池中，老人张大嘴巴，干瘦的手掌迸发出罕见的力道。
可是，面前那个男人突然回头了。
赤红色的斧背拍在他小臂上，痛得老人大叫出声。
沈听觉紧紧抓住老人手臂，两人异口同声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沈听觉面色阴沉，抬脚，猛然踹在老人腹部，直将他踢得往后退去，摔倒在地。
幸亏他留住了力道，不然这一脚，怕是得把他活生生踹死。
沈听觉不会忘记老人自己说过的话，他们一家三代都患有同一种遗传病。
鬼知道精神病能不能遗传，但多留一个心眼，总是没错，万一这老人也有个人格分裂或者偏执性精神病呢？
而且，他身上那件格子衬衫，让沈听觉有些在意。
可是，沈听觉将老人踹开之时，抬起右脚，却没有注意到水池中，冒出了一条惨白发肿的手臂。
摄魂灯，骤然熄灭。
卫生间内，一片漆黑。
沈听觉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，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，已经被那条发泡肿胀的惨白手臂拽住左脚脚踝，直接拉入水池中去了。
“砰”，整个身体砸在水面，溅起的肮脏水花直接落到瘫倒地面的老人身上，他双手抓着脑袋，哈哈大笑，“偷我骨灰盒，你该死，你该死。”
沈听觉落在水中那一刻，突然意识到，如果厉鬼真的是这老人的儿子，那这一脚，岂不是极有可能让他立刻符合厉鬼优先杀人规律了？
黏腻的水中，沈听觉直感觉到脚踝处传来的冰冷触感，让他几乎浑身无力，他挣扎着，弯腰，挥动斧子往脚下砍去。
“啊。”
凄厉的嘶吼竟在水中传开，格外刺耳，沈听觉不断挥舞双手，却惊骇发现，原本最多三五十厘米深的水池中，他抬起双手，竟然触摸不到水面。
他好像置身在深不见底的深渊水池中。
沈听觉屏住呼吸，冷静地分辨出上下之后，随手甩开早已经被浸湿的摄魂灯，不断往上游去。
忽然之间，一抹黏腻的触感拂过脚踝处，似乎有水草缠住了他的双脚，但沈听觉绝不认为会只是普通的水草。
他猛然翻身，伸手抓住，入手黏腻湿滑，似乎是活人的长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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